江南体育官网世界上的第一座工厂究竟诞生在哪个历史阶段?是工业革命时期第一座使用机械生产的现代工厂吗?还是早在工业革命发生的几百年,甚至远远早于大航海时代,当商品流通开始在地球各处萌芽后,在市场需求下诞生的小型作坊?在工人离开工厂》(Workers Leaving the Lumiere Factory)中,暂时脱离秩序约束的工人们雀跃着离开工厂,分散向工厂大门外的四面八方。而在百年后,当世界发生了无数巨变与重组,当“工人阶级”已在许多地区绝迹,再回味这部世界
在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工厂是大部分中国人共有的集体记忆。而从“文革”到改革开放直至80年代的国有企业改革以后,市场经济的发展使得城乡关系、人口的迁徙、人们的价值取向都发生了巨变。在21世纪的中国,工厂已在大城市绝迹,那些昔日厂房的遗骸如今都蜕变为艺术或文化产业园区,大城市的人们在谈论工厂时,经常带着一种怀旧色彩。而与此同时,在深圳或东莞等南方城市,在譬如富士康公司这般有着几十万员工的巨型工厂中,身着同样制服的工人们在流水线上日以继夜地忙碌,维系着全球化背景下中国作为世界工厂的地位。
在本期长读中收录的11个与工厂相关的艺术实践均具有不同的特点。其中有艺术家的个人作品,也有艺术团体或机构主导的长期研究项目,在创作语言上跨越行为、录像、摄影、雕塑、文学创作等多种形式。由于工厂自身的特质——无论是作为当下或历史现实中的场所,还是作为具有集体生产运作机制的符号性场所——这些围绕工厂展开的实践都具有不同程度的复杂性。请试着想象一座在时间维度上跨越过去与当下的工厂集群,我们希望这期长读中的11篇文章就像是这庞大建筑体上的11扇小窗,当你窥探其中,透过艺术家们围绕其历史语境、工人群体(工厂工人、城市中的流动工人)、阶级关系与运作机制而展开的思考,或许也能在折射中窥探到当今世界经济生产流通与社会系统运作的方式。
“我们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基础上,延续着‘世界工厂’的历史”?在上海戏剧团体草台班的作品《世界工厂》中,导演和创作发起人赵川向观众提出了这样的问题。相对独立的几组戏剧场景串联了整部戏剧作品,在这些场景中,曼切斯特奎瑞班克棉纺厂(最早的“世界工厂”)的影像资料及其历史沿革,作为一个必定会被追述和确认的“事件”的“开端”被导入了戏剧的叙事现场。
草台班,《世界工厂-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草台班德阳演出,2016,艺术家 / 图片提供
在葡萄牙摄影师丹尼尔·布劳法克斯(Daniel Blaufuks)的作品《工厂》(Fabrica)中,艺术家将一系列图像编辑组合,引领读者步入一片广阔的记忆景观。作品中的庞大厂区是昔日欧洲最大的纺织厂,伴随着时代更迭,厂区经历多重变革,逐年衰落,最终在中国商品大量涌入欧洲的大潮下破产,成为今日的废墟。丹尼尔·布劳法克斯的作品不仅是一个围绕“工厂”的纪实摄影系列,他通过摄影书与录像的形式,呈现了照片、手稿与物件等多样化的素材,并结合了他对当下厂区的影像记录。
“双城记”(One Plan Two Cities)是荷兰艺术家拉德·鲍曼 (Lard Buurman)的一个仍在进行中的研究项目。项目研究分别位于中国和俄罗斯的两座工厂:上世纪五十年代在前苏联援助下在中国齐齐哈尔建造的重型工业工厂,其设计及布局源于前苏联叶卡捷琳堡的乌拉尔重型机械厂。
“大多数人都听过《小燕子》,尽管年轻一代人并不知道这首歌和这部电影之间的关系。这首歌实际是将重工业理想化的典范。我在展览的题目里加上了“这里的春天最美丽”。这句话就是这首歌里的,而下面的歌词是,‘我们盖起了大工厂,装上了新机器,欢迎你,长期住在这里。’”
中国第一重型机械集团公司大门 , 拉德·鲍曼 (Lard Buurman) / 图片提供
艺术家刘窗与李燎都曾居住于深圳。在中国以现代化工业和消费为导向激进发展的时代洪流面前,观察着“中国速度”“世界工厂”等被视为某种骄傲的主题。在这些激昂的词语背后,是对劳动者生活惯习的改造,他们被相近的梦想所驱动,身处同一空间,竞争、碰撞、聚散、离合,这些劳动者个体应和着同一频率,却因无根而无法形成群体。在2001―2007居住在深圳期间,刘窗创作了《收购你身上所有的东西》《爱情故事》等作品。 而李燎则在2012 年,潜入深圳富士康公司打工 45 天,当流水线工人的项目《消费》令他考虑长居深圳,作品在艺术家的社会性“劳动”与“消费”之间画出一个可逆的等式。
刘窗,《收购 名片》,“收购你身上的所有东西 ” 作品过程中制作的名片广告,2005,艺术家 / 图片提供
刘窗,《收购你身上的所有东西(曹亚君)》, 120cm×240cm×20cm,2013,艺术家 / 图片提供
“社会敏感性研发部”(SSR+D)是伯纳德控制设备有限公司(Bernard Control )中一个具有实验性的部门,由艺术家李山(Alessandro Rolandi)成立于2011年。在位于北京东南五环的工厂中,该部门每周都定期举办让工人参与其中的艺术实践或对谈,通过参与性艺术项目的形式,意图在集团内探寻一种更有弹性的社会生态。SSR+D鼓励交流以及员工间的“相互学习”,“在由阶级、效率与秩序为主导的集团里占据了一定的时间和空间”。可以说,这些项目帮助工人们培养了自己的能力和天资——或者说“社会敏感性”——一种协调他们处理复杂的集团内部关系的能力。
《移民二代》与《野草集》两部影片的作者为新工人影像小组,由王德志、宋轶与邵仁杰组成。在电影《移民二代》中,伴随着鲍勃·迪伦的《物是人非》,电影开始了,年轻男子骑着一部电动车飞驰在北方常见的乡间小道上,美国乡村摇滚与这个经过文化转译的场面调度并没有很大的违和感,尤其是当字幕也转译着原曲的歌词:
“一个有点郁闷的哥们儿 / 周围没什么人 / 希望有一媳妇儿皮肤双眼迷人 / 喝着酸奶 / 哥们儿我䁖了一眼雾霾天 / 骑着最后一辆电瓶车倍儿拉风……”
新工人影像小组,《移民二代》,2017年,电影,100分钟,艺术家 / 图片提供
新工人影像小组在位于丰台大葆台附近的快递仓库组织放映,艺术家 / 图片提供
作家路内与赵松都曾经在工厂工作生活过许多年。而在他们的写作中,工厂也是反复出现的场景设定。
路内: “我已经离开那地方 20 年了……但如果牵涉到我要写的时间,那就会不可避免地写到工厂,因为那确实是我经历过的时间中的景观。我没法写大院,也没法写农村,我可以触及大院和农村,但我可能没有时间去构建关于它们的文学场域了。”
赵松:“工厂在《抚顺故事集》里虽然很多时候是近乎虚化的存在的,但还是会有一些明显的细节揭示着时代、时间的。比如西露天矿的大坑场面,还有高耸入云的八大烟囱,只是相对来说,我没有把这些刻意地处理为时代标志,或者说某个特定时间段的象征物,它们就像路旁的那些大杨树一样存在着,那些大树都有年轮的,也是很有时代感与时间性的,只不过并不是经常被意识到而已。”
抚顺石化公司作家协会成立大会,1994 年,最右为赵松,赵松 / 图片提供